夏夜总爱在故乡拐个弯,
把星星揉碎了,撒进稻田的褶皱里。
那些提着灯笼的小精灵,
是月亮遗落的诗行,
还是土地吐出的心跳?
竹篱笆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像爷爷的烟杆,
在青石板上敲出岁月回响。
萤火虫绕着蓝印花布转圈,
布上的鸳鸯便活了过来,
衔着旧时光的碎银,
飞进阿婆的针线筐。
“萤火虫,挂灯笼,
飞到西来飞到东……”
孩童的歌声惊醒了草垛里的蛐蛐,
它们跟着节奏,
把鸣叫谱成夜的五线谱。
玻璃罐里的光点忽明忽暗,
像装着整个银河的秘密。
古桥洞下的风最是知性,
它把萤火虫的光吹成丝线,
缠住老人手中的蒲扇。
扇骨上的裂痕里,
藏着三十年前那个提着灯笼等郎归的姑娘,
如今她的影子,
正和萤火虫一起,
在桥洞的皱纹里安眠。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老槐树,
萤火虫开始卸妆。
它们把光点种进荷塘,
化作露珠里的彩虹。
锦鲤游过时,
尾巴搅碎了光的倒影,
却搅不散——
那片永远鲜活的、属于乡村的夜。
我们总在追逐太阳的炽烈,
却忘了萤火虫教会我们的:
真正的光芒,
不在高处燃烧,
而在低处闪烁。
它用微弱的光,
照亮了稻穗的谦卑,
温暖了老屋的皱纹,
点亮了童年的眼眸。
你记忆里的萤火虫,
是停在奶奶的蒲扇上,
还是藏在哥哥的玻璃瓶里?
当城市的霓虹遮住星光,
愿你仍记得——
故乡的夏夜,
萤火虫提着灯笼,
在等你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