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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梁鸿:在折叠的信息世界中,建立个体内在的真实秩序

时间:2021-11-23 18:03:53    来源:企业供稿    浏览次数:    我来说两句() 字号:TT

  “文学不是要确定某一个真理,而是要试图挖掘通往真理的多个路径,最终消解那一“真理”,或使得它显得可疑。”

  ——梁鸿

  作家梁鸿,因“梁庄三部曲”《出梁庄记》《中国在梁庄》《梁庄十年》描写乡土的非虚构作品被读者熟知,此后又出版《神圣家族》《梁光正的光》《四象》等虚构作品,以两种不同的方式共同回溯中国村庄真实个体命运的变迁。在家暴、歧视以及父权体系下挣扎的妇人,留守儿童的沉默与彷徨,农村家庭关系的破裂,农民养老、教育、医疗条件的缺失等等,无数个体的生命经验,拼凑出了时代农村的缩影。

  9月16日,贾樟柯导演的电影纪录片《一直游到海水变蓝》中,她,与当代作家贾平凹、余华等主要要叙述者一同讲述了1949年以来的乡村记忆和中国往事。时间向前,在贾导,上映的时代人物观察记录片《背后是中国·遇见1%》「透过篇」中,梁鸿更是表达了对时代真实感、文体边界、乡土写作等问题突破性的价值思考,以一种更全新的角度重新审视着时代秩序,回望并反思着时代价值体系。以下为梁鸿在节目中的思考实录:

  01

  所谓真实感的匮乏

  是没有一种内在的自我省察意识

  在一个飞速发展的全媒体时代,信息一浪接一浪地袭来,大家似乎可以同时接收来自世界各个角落的消息,人,之内可能经历了无数次情感的曲折变化,但最终真正保留于心能够触动、打动你的信息越来越少,我们对社会众多事件内在的咀嚼与深刻思考的时间反而减少了。

  我认为,所谓真实感的匮乏,可能意味着人的许多感受被迅速遮蔽,感受折叠就像褶皱一样存于我们的记忆深处。假若人们没有发觉一种内在的自我省察意识,轻易便会被浮光掠影、碎片般的信息挟裹而走。在这个意义上,真实感并不是意味着消息闭塞,而是完全相反。当下,即便是在一个遥远的山村里,只要拥有手机和互联网,人们可以轻易了解到世界各个角落发生的事件。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对于生活真实感受的增强。

  真实感的缺乏对文学写作也有很深的影响,文学与生活之间是一个相依相存、相辅相成的关系。即便是写科幻小说,写一种完全虚构或像《西游记》那样具有想象力的小说实际上其内在逻辑依然基于某种现实的东西。因而假如一个作家被飞速袭来的信息控制的话,他的作品也很容易陷入一种碎片化和浮躁之中。

  02

  文体并不是简单的归类

  作家应有超越边界的延展意识

  有时候我们会发现,可能写作初期的一些作品虽然琢,但反而更容易出经典,这便涉及到了经验与规则的运用。我是一个比较愿意去探索文体边界的人,喜欢看到当超越或者模糊边界时,所产生的视觉效果。文体并不着重在被归类于什么,我认为一个写作者的脑子里当然会有文体。例如是小说或者是诗歌有一个基本的概念。但是写作时,这个概念必定是潜藏于后的,它不应该成为一个约束表达的边界。但如果我要写成小说,所以一定不能超越小说边界,不能这样来使用情节,我觉得是不好的。

  一个写作者,首先面对的是写作对象、人物故事。那么寻找一个最为恰当的结构来表达,至于它是小说还是非虚构之类其实都不重要。但同时你也要遵循一些文体的基本元素。比如说非虚构的写作,你的人物和故事都是真实的,但并不意味着没有结构,没有语言,我们仍然要找到一个最准确的语言来表达所看到的对象和场景,这对于一个写作来说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所以个人而言,我是觉得文体不是用来束缚作家而是用来超越的。另一方面,我们内心是否还应该有一个基本界限感,这两者并不矛盾,它是一个相辅相成、不断扭结前行,既有界限感,但同时又有超越的意识的协作者的一种好的写作。

  03

  在“规范化”面前

  我们应保持一种博弈的思辨状态

  写《四象》的时候,我自己知道读者会认为这本书阅读起来似乎挺难。但对我来说,最兴奋的点在于我想让地下的人也能够发声,这是我,的写作原点。写作的结构故事都是围绕这种声音来表达。三个亡灵拥有不同的出身、年龄,他们会以怎样的节奏旋律来表达、他们的社会看法、他们对其所在的黑暗世界的看法。这是我主要考虑的基点,而不是这种写作是否符合规律。

  写作者应该表达的自由,如果连这种自由都没有,那么写作的乐趣在哪里呢?对我而言,让生者和死者之间有产生对话,是很有意思的。死亡并不意味着某种全然的消失,他仍然活在当下,就像过去永远没有消失一样,这恰恰是一种生命的延续感。历史的延续是每个人都生活在一种河流之中,现在他一定是活在过去,也可能是活在未来,不可能是一种断然的状态。

  我觉得在这个时代,学者是一个特别被规范化的存在,学术在我们这个时代被置换为向主流意识形态妥协的存在。某种东西一旦被规范化,你要超越这个界限,就变成一个不被别人认同的人。因为学术有学科的分工,社会学的、文学、历史学,每个学科都是一个高高的墙,不能逾越。我觉得写非虚构这十来年,我,的感受就是非虚构的写作它似乎在逾越这个墙,历史学的、社会学的、政治学的,我都可以拿过来为文学所用。我觉得语言是一个大统一、自由的存在。

  当你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去在一个学科之内写作的时候,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在规则面前是妥协的。我觉得很多时候我们要敢于跟自己内心的某种常规知识系统有一种博弈的状态。给予思维不被知识系统束缚的自由思辨。

  04

  思考新时代乡土写作

  与时俱进是一种继承而非反叛

  作为一个算经过科班训练的人,我们从鲁迅的传统,关于乡村的传统,一直到现在。比如说像莫言这一代作家也在写乡村。其实一方面我们要继承前辈对乡村的基本理解,比如:国民性、启蒙、农民声音。从鲁迅开始,农民成为作家写作的,,这都是一个非常好的一个呈现。

  但我觉得100年以后的写作者,面对现代乡村的农民其实应该有一种更全新的观念,鲁迅当年也是在他的角度找到了一个理解当时的农民的途径。你不能写出跟100年前鲁迅完全一样的乡村。因为时代更迭下,农民的境遇也不同了,不能固守于鲁迅那个时代,而应该思考当下时代农民是什么样子?这是需要去思考、观察、书写的。

  我觉得在这个时代,我们要学习鲁迅勇于开拓、独立思考的精神。这才是一种继承,一种真正不断发展的眼光,在这个意义上写作,便是一种继承,而非一种反叛。

  在《背后是中国·遇见1%》「透过篇」中梁鸿还与雕塑艺术家付小桐、舞蹈家牛俊杰一同对时代秩序和内心价值进行思考,在不同的意义和空间叙述生命个体的迁徙与流转、探索着生活内部的驳杂与丰沛,「透过」时代表象的浮躁与斑驳,遇见其内里更深刻的命题与价值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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