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入狱父亲失踪 姥爷年迈不具备监护能力
福利院收留抚养了小精灵
精灵和福利院的新妈妈在一起。 本报记者 刘苏雅 摄
2019年1月1日,民政部《儿童福利机构管理办法》正式实施,其中明确规定,父母没有监护能力且没有其他依法具有监护资格的人的儿童,应当由儿童福利机构收留抚养。
几天前,6岁的精灵(化名)在房山区儿童福利院度过了第二个元旦。
与福利院中的其他孤残弃婴不同,精灵并非是被父母遗弃,而是因母亲入狱、父亲失踪、姥爷年迈不具备监护能力,而被临时安置在福利院中进行救助。她是房山区儿童福利院接收的,服刑人员子女,也代表着儿童福利机构发展转型的方向之一。
窘境
孩子的抚养和成长岌岌可危
从断奶后,精灵就几乎没有再见到过母亲,父亲更是从她出生就再没有回过家,根本不承认这个女儿的存在。精灵的全部衣食起居,都靠她70多岁的姥爷操持。但老人毕竟年事已高,又有哮喘等旧疾,无法给予精灵无微不至的照顾。
更糟糕的是,在精灵四岁时,母亲因为涉嫌诈骗罪被捕,她不仅自己失去了自由,还因故将家里的老宅以8万元的价格进行了抵押。精灵和姥爷所居住的房屋本就破败,现在,还面临着连这一方庇护都要失去的窘境。
好在对于宅基地的转让,法律有着明确的规定,外村人无法取得宅基地的所有权。经村委会出面斡旋,精灵和姥爷总算暂时安定了下来。
2017年初,精灵的母亲因犯诈骗罪,被房山法院判处有期徒刑5年零2个月。精灵所有的依靠,仅剩下耄耋之年的姥爷和姥爷每月400元的养老金。乡亲邻里都知道精灵家里的情况,吃百家饭、穿百家衣,精灵就这样,天长大。
房山区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和社工来到精灵家中时,看到的景象让他们心头一颤。
“衣衫褴褛,蹲在道边,玩着一堆泥巴。”这是房山区民政局副局长刘海燕对精灵的第一印象,精灵当时剃着一头圆寸,长得瘦瘦小小,乍一看像个小男孩。
北京中鼎社工事务所(以下简称中鼎所)调查发现,精灵性格开朗活泼,精力充沛,而作为监护人的姥爷年迈体弱,只好放任精灵整天独自外出玩耍,孩子的监护状态较差。
“精灵有着‘无事实抚养人’和‘服刑人员子女’的双重身份,抚养和成长问题岌岌可危。”中鼎所主任苏锋表示,精灵的成长只依靠姥爷的抚养,家庭功能存在严重的缺陷,监护人对孩子的监管是缺失的。而且精灵无法像同龄人一样到幼儿园学习,生存状态比较边缘化,这对她的成长极为不利。
新规
民政部门开放接收困境儿童
经过评估,精灵被列为房山区的696名困境儿童之一。
民政部《关于加强困境儿童保障工作的意见》对困境儿童作出了定义。困境儿童包括因家庭贫困导致生活、就医、就学等困难的儿童,因自身残疾导致康复、照料、护理和社会融入等困难的儿童,以及因家庭监护缺失或监护不当遭受虐待、遗弃、意外伤害、不法侵害等导致人身安全受到威胁或侵害的儿童。
该意见还提到,对于服刑人员、强制隔离戒毒人员的缺少监护人的未成年子女,执行机关应当为其委托亲属、其他成年人或民政部门设立的儿童福利机构、救助保护机构监护提供帮助。
早在2014年,房山区就已被列为北京市适度普惠型儿童福利制度的试点区域,社会福利服务由补缺型向适度普惠型转变,社会福利机构的服务对象也从孤儿、特困人员向困难老年人、困境儿童等群体拓展。
2017年5月,在属地司法所的协助下,房山民政局、中鼎所、乡镇及村委会的相关人员一同来到精灵母亲服刑的监狱,征求了精灵母亲的意见。经过沟通,精灵母亲同意将精灵暂时委托给房山区儿童福利院进行监护,并与福利院签订了《临时看护协议》。随后,精灵就来到了福利院生活。
“我们之前从来没有接收过精灵这样的孩子,毕竟她在法律上仍然有可以寻找的监护人。”精灵的到来,对于房山区儿童福利院院长李爱鹏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惊喜。曾经,房山区儿童福利院的职能仅是接收被遗弃在外、找寻不到生身父母的孤残弃婴和流浪乞讨儿童,接收精灵这种存在临时寄养需求的孩子,在房山区还是第一次。
但这样的变化是一种必然。随着经济发展和计划生育政策的普及,属于福利院接收对象的孤残弃婴数量逐年减少,将收养范围限制得过窄,已经不能适应福利院的发展需求。
当然,并非所有困境儿童的抚养工作都由福利院承担。根据刚刚实施的《儿童福利机构管理办法》规定,对于无法查明生身父母或监护人、父母没有监护能力且没有其他依法具有监护资格的人等五类符合条件的儿童,应当由儿童福利机构收留抚养。
现状
顺利入院入学 还多了新“妈妈”
记者到达房山区儿童福利院时,恰好赶上孩子们的午饭时间。院内负责孩子们日常起居管理的徐学军副院长介绍,孩子们就读的学校就在附近,中午的午餐则回到福利院解决。
福利院的每名老师都是精灵的新妈妈,刘海燕副局长也成了精灵的“燕妈妈”。刚放学回来,正捧着包子吃得起劲的精灵看到徐学军,就蹦蹦跳跳地跑过来“邀功”,“徐妈,我考试考了94分呢!”
“哟,不是当时学不会哭鼻子的时候了。”徐学军笑道。
刚来到福利院时,精灵的学习可是着实让老师们担心,马上就要上小学的精灵却从未接受过学前教育。
“当时连阿拉伯数字都不认识,电梯到几层她都说不清楚。”徐学军说,精灵的知识水平和同龄人相比差距不小,好在她的性格开朗,老师们也努力为她打下基础,难题最终都被一一化解。去年9月入学后,精灵很快就适应了学校的生活。
“这是鹿,这是青蛙,还有马,马跑得最快了!”精灵毫不怕生,还不等记者开口询问,她就径直跑到书架前拿出一盒动物拼图,在茶几上摆开了阵势。玩得兴起,整个客厅都成了她的游乐场。
看到精灵现在的状态,民政局、福利院和社工机构都感到欣慰。比起由其姥爷抚养,在福利院生活的精灵,生活、学习、娱乐等方面的状态都有了极大的改善,而精灵的姥爷也能不再操劳,安心休养身体。
“精灵的情况并不是个案,事实上,她代表着很多服刑人员子女的处境。”苏锋表示,虽然他希望每个孩子都能在家庭中幸福成长,但在家庭出现变故时,社会则要尽力为困境儿童建立庇护所,让他们平稳度过暂时的风浪,这次对精灵的安置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未来
建立保障体系 每个孩子都不掉队
“儿童福利院就像是一双大手,将社会上所有困境儿童的小手拉起来,让每一个生活在困境中的孩子,都不要掉队。”李爱鹏院长说,“福利院里的孩子就是我们老师们的自家孩子,家里怎么养孩子,我们也怎么养。”
不过,虽然福利院的条件相对优越,但精灵仍然牵挂着姥爷和母亲,时不常便会向老师们询问何时能够见到家人。福利院考虑到精灵的想法,也经常带她与姥爷团聚,还将精灵近年的照片寄给服刑的精灵母亲,加强孩子与家人之间的沟通。
“精灵进入福利院,远远不是个案的结束,还要帮助这个家庭状况的持续改善。”对于精灵的未来,从社工机构的角度,苏锋也有着长远的考虑。精灵母亲不日将回归社会,届时,精灵仍需要回到家庭中生活。而精灵母亲在入狱前,对女儿的照看就十分缺乏,如何实现整个家庭的成长,则需要社会工作者的持续跟进服务。
目前,中鼎所为房山区每一名困境儿童都建立了成长档案,并安排社工定期探访,根据家庭的需求开展心理疏导、亲子沟通指导、关爱帮扶等工作。
房山区民政局局长臧金凤表示,儿童福利和未成年人保护是民政部门的一项重要职责。落实好资金补贴,让符合条件的孩子充分享受到政策,只是工作的第一步。同时,也要做好区级儿童福利院的管理,让孤残儿童有良好的生活条件,身心健康地成长。
“当前,我们着重开展的工作,是构建全区的儿童福利服务保护工作体系,注重政策、设施、资源、平台、信息等方面的整合和衔接。”臧金凤说,要切实建立起区、街、居三级的监测预警体系,保证孩子一旦发生疾病、灾害、遭受虐待、监护不当、监护缺失等任何情况,能够第一时间被发现出来、报告上来、保护起来。
本报记者 刘苏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