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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馆中，女士正在给男士喂饭的亲密场面，也被直播出去。
在电影《楚门的世界》中，主人公的一切生活都处于监控之下，无论衣食住行。在真实的生活当中，我们有时候也面临同样情况。前不久，1992年出生的陈菲菲拍摄短片，质疑360监控摄像头在顾客不知情的情况下，商家的内部监控画面被上了网，在直播平台上向全世界直播。
无论是情侣用餐时的亲密举动，还是健身房里做瑜伽的俯身姿势，都一览无余。在陈菲菲的短片中，当她拿着直播画面，请被拍摄的顾客谈感受时，顾客反问：“你愿意被直播吗?”
原本用于监控的摄像头，却成了直播摄像头通过网络向全世界直播。目前，该直播平台已经关闭，360公司也已致歉，但科技进步带给我们的究竟是愉悦还是麻烦，却值得长久讨论。
事件回顾
自媒体发布视频
12月11日，微信公众号“菲言菲语”发布一篇名为《一位92年女生致周鸿祎：别再盯着我们看了》的文章，指责安装在餐馆、网吧、酒店的360摄像头，原本应该用于安防监控，但监控内容竟然直接上了网，通过360旗下的“水滴直播”平台直播出去。而上述安装摄像头的地点，并没有张贴用户提示。
文章作者先后探访了北京市内的四家餐厅、一家网吧、一家健身房。这些商家都有360摄像头，安装在店内顶部。作者发现，通过“水滴直播”平台，可以实时看到店内的场景。作者坐在店内的摄像头下，通过手机直播，甚至能清楚地看到自己。
当作者把直播的内容告诉店里其他并不知情的顾客，顾客说：“你愿意被直播吗?，24小时天天被直播你觉得会是什么感受?”在一家网吧，当顾客因直播找老板讨说法时，却得到这样的回答：“没有人会知道你来××网吧，没人会搭理你在××网吧。你去报警吧。”
在另一家餐厅里，一对男女在吃饭，女士喂了男士一口，这被即时直播出来。直播平台还有实时评论功能，“那女的不会是小三吧”、“父女”等词语在屏幕上飘了起来。男士女士找店家理论，店家称只想通过直播打广告。甚至在一家健身房里，一名独自俯身做瑜伽的女孩，也被直播出来。作者发现，这几家店内虽然在直播，但并没有张贴任何直播告示。
记者追访
摄像头仍在 但直播已停
视频中，首先质疑的就是一家餐厅的直播。视频发布后，记者来到这家位于西单的素菜餐厅。餐厅一进门的左侧上方，360摄像头仍在工作中，蓝色的工作指示灯亮着。餐厅工作人员说，以前一直在直播，但现在好像停了。“直播的时候，好像是一闪一闪的，现在不闪了，就只是监控了。”
视频中提到，使用监控摄像头直播的商家，都没有张贴提示。记者在这里看到，餐馆内并没有关于监控或直播的任何提示。在工作人员的回忆中，此前直播餐厅内的情况，并没有触及用户隐私。
对话当事人
监控和直播 不能混为一谈
本报记者采访了文章的发布者陈菲菲，她出生于1992年，曾经是电视台记者，目前经营一家文化传播公司。陈菲菲的自媒体视频发布后，次日，水滴直播的“商家直播”频道就下架了。陈菲菲说，下架可能会跟这个文章有关系。
陈菲菲回忆，当时去餐馆、网吧、健身房探访时，绝大部分被直播的人是没有感觉、没有意识到的。有人觉得，公共场合没有隐私权这一说，“没有把我拍得很清楚，我也没做什么动作”。但还有些人，比如一些女性，尤其是带小孩的妈妈，会比较在意这个事情。
对于谁来承担暴露隐私的责任，陈菲菲认为“监控就是监控，直播就是直播”，陈菲菲认为，360方面在模糊监控和直播之间的概念。她说，监控只有安防人员才能看，并不能直播出去让所有人看。“有人愿意被直播，但不代表所有人都愿意被直播出去。”
对于为何选择质疑360摄像头，陈菲菲说，360摄像头是整个行业里占比比较大的，因此首先对它做了研究，当然也注意到其他摄像头也有侵犯隐私的问题。
陈菲菲认为，360方面作为新领域的倡导者，有责任在这个行业里不触碰用户道德底线，并推动相关法律的完善。“不要把监控和直播混为一谈，不能游走在灰色地带，做一些商业行为，我觉得应该正视这个问题。”
律师看法
严重可构成刑责
北京中闻律师事务所主任吴革律师认为，直播平台和商家未征得顾客同意，就采集顾客图像信息进行直播，可能损害了顾客的利益。顾客可向有关部门投诉，也可以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要求停止侵害、赔偿损失。若情节严重，还可能构成刑事责任。有关部门应加大对网络平台的监管和问责力度，对于侵犯个人隐私的行为要提高违法成本，从刑事责任、民事责任两方面加大惩处。
，进展
水滴直播关闭 官方承认错误
12月20日早晨，水滴直播发布公告，称“由于内部业务调整，水滴直播自即日起停止运营。”记者登录水滴直播看到，该网站已经关停。当日，水滴直播发布了一封题为《水滴直播产品经理的反思》的公开信，信中回述了事件过程，作了辩解，也承认了错误。值得注意的是，信中提到了直播功能带来的一些正面意义。
信中称，摄像头最早只用于监控。“初衷是帮助在外工作的人，能够随时随地在手机上看到家里的情况，可以看护老人和孩子。”信中称，直播功能是应用户建议而增加的。“360智能摄像机在推出之后，开始收到很多来自用户的建议和需求，其中就有直播功能，尤其是很多用户想把家里的宠物直播给大家看，于是我们就在安防监控之外，增加了现在的水滴直播功能。”
增加直播功能后，有人直播风景，也有人直播店面做推广。“比如有很多画画的、做雕刻的用户将自己工作的过程直播出来，还有一些景区的工作人员直接把当地风景直播出来，甚至还有很多农民朋友，把自家的菜园、果园甚至猪圈也直播给大家看，希望能够推销自家的农产品。当然，也有一些中小商家，把自己店面直播出来，想推广自己的店铺。”
关于直播带来的暴露隐私问题，信中做了一些辩解，“我们之前也关注到直播中的隐私问题，今年年初就发生过一个事情。当时有河南的一个学校老师，买了360智能摄像机装在了教室，学生的生活、学习都被直播出来了。有媒体关注到之后，就和我们一起找到了学校，希望能关掉直播，给学生们一些隐私空间。但老师和学生家长的反馈让我们很意外，他们不同意关掉，因为那些学生，大部分都是留守儿童，父母常年在外打工，水滴直播是他们看到孩子生活学习状况的非常好的途径。”“当时这个事情，让我们这些产品经理觉得我们做这件事还是很有价值的。”
信中同样承认，公共场所的直播，会影响到一部分人。“我们……增加了直播的复杂度。绝大部分用户的摄像机都是用来做监控的，做直播的用户，需要经过数道复杂的流程才能发布直播。”
此外，信中称已经提供给商家一些可以张贴的标识。“希望用这些手段管理商家，有些时候是鞭长莫及。所以，我们也通过审核来关闭一些公共场所的直播。但是正如这次风波的焦点所在，各种手段加人力审核，仍然是无法完全避免公共场所直播出现。”
，，信中承认了此次事件中所犯的错误。“360智能摄像机的用户需要直播，我们就提供了直播，当这些用户直播对他们的顾客产生困扰时，虽然这些顾客不是我们的直接用户，但我们的确也应该关注、考虑他们的感受。我们必须承认这个错误，也希望改正这个错误。”
本报记者 李嘉瑞
陈菲菲 供图 J24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