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说:美琪出嫁那天,彭姨(牛仔上衣)一直在忙着干活。
5月的湘西,龙山。
从杭州赶回家的美琪(化名),将在此出发,走向婚礼的殿堂,成为新娘。
湘西的风俗,女孩结婚,娘家将会为女儿准备几十床床褥作为嫁妆,这是女儿结婚最为隆重的嫁妆,需要叠得方正,有致,这也是娘家人的荣耀。而前来叠被的,美琪妈妈特别请来了美琪当年的保姆——“彭姨”。
彭姨站在美琪面前,美琪全然没有印象。
保姆彭姨是23年前离开的,那时,美琪已经4岁,为什么对“朝夕相处”3年的彭姨一点印象也没有了?美琪想不明白。但彭姨一直是美琪妈妈美丽的故事,给美琪讲了整整23年。今天终于见面了。
比美琪大15岁的“保姆姐姐”
1991年,美琪一周岁。在县城工作的爸妈工作繁忙,分身乏术,只得找保姆来帮忙照看孩子。然而前前后后找了三拨保姆,都因双方不合适而分手。彭姨是第4个。
彭姨从农村老家过来,才16岁,看来只能先试试。结果,这一试,竟是3年。
彭姨手脚麻利,做事有心,照顾孩子也很耐心负责,就连孩子他妈有时也自叹不如。
许许多多的故事画面,都是美琪妈这些年讲给美琪听的。美琪吃饭不老实,一到吃饭就到处疯、到处跑,“真是太能闹腾,再疼爱孩子都会被气得丧失理智,凶上几句。”美琪妈至今还这样感叹。但彭姨不一样,总是端着小碗,追在身后,“两人特别像一对小姐妹一样亲近”,美琪妈说。
还有一次夜晚,美琪生病发热,彭姨急得背起孩子就往镇上的医院赶,开了药,回到家也没敢合眼,坐在床边守了一夜,美琪退烧了才去休息,夜班回家的美琪妈看到,吓了一跳。妈妈至今感叹:“这一般人可做不到,只有父母才会担心的整宿整宿不敢睡觉。”
而在美琪妈眼里,彭姨就像是亲妹妹,渐渐地融为一家,平时要有个活动呀聚会什么的,总不会忘了也叫上她。彭姨的眼睛从小拉下了个小毛病——看东西久了就会流眼泪,但过去家里穷,看不起大医院,美琪妈就带彭姨到医院做检查,需要手术,立即给做了。这些费用,都是美琪妈给付的。
一晃三年,彭姨都19岁了。
美琪妈本来想,为彭姨买一台缝纫机,边照看孩子,边学做一些裁缝。但彭姨决定要出去打工。彭姨初中文化,这个保姆工作是她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但她还是想学一门手艺什么的,好为将来打算。美琪妈就将准备买缝纫机的钱包了一个“红包”,作为彭姨的 “求职启动经费”。
这一切,美琪全然不知,但妈妈告诉她, 彭姨离开的那些日子,美琪闹腾得好厉害,好长时间才淡忘下来……
10年的信和13年的电话
这一分别,竟是23年。但美琪妈与彭姨还一直保持着联系。
前十年,她们是写信,两三月一个来回,信中最多的内容,就是说美琪。然后的10年,是彭姨有了手机,通电话,而这3年间,就是用微信了。微信是真的太好了,彭姨就能时不时地看到美琪的照片,这孩子,出落成美女,越长越漂亮了。
美琪也很努力,考上了复旦大学,毕业后在杭州找了工作,然后,就是谈恋爱,以及准备结婚了。
湘西人家的婚礼是隆重而热闹的。美琪家所有亲戚与好友都来了,大家一边为美琪准备嫁妆,一边热热闹闹的,亲戚们聚合在一起通宵达旦地打牌搓麻将玩。
彭姨矮矮的个子,在人群中一点也不显得眼,她总是在做事,除了最重要的叠被子,还有剪花啊,洗碗碟啊什么的,一息也没休息。
美琪这几天也一直在忙着应酬,忙里偷闲的,就会关照一下彭姨。她内心总是觉得有点愧疚,这位这么熟悉的彭姨,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也不知要与她说什么好,问寒问暖?拉拉家常?都觉得不太合适。但也没与彭姨说几句话,天然的,就觉得与彭姨之间挺亲近的。就这感觉。而彭姨比美琪要矮许多,她上前拥抱住彭姨,感觉特别好,似乎一下子就回到了她已不记得的童年……
彭姨的心愿
美琪的男方,在吉首市。两地都是湘西,但还是有些距离。婚车出发,彭姨没有过去。
早上7点,她起了个大早,清点了一会婚礼要用的东西,只跟着人群把新娘子送上了轿车。大家喊她,你也一起去呀,她摆摆手拒绝:“不了,家里还有很多事呢。”准备嫁妆的时候还满心欣慰,欣慰孩子找到了一个好归宿,到了临了关头,她只怕自己会哭出来,孩子嫁的远了,虽然是去另一个市,但也离家够远了!
彭姨在接到美琪妈的邀请过来时,特别欣慰。因为23年间,从来没有再见过美琪,这一次,终于可以再见了。
“我自己有两个孩子,都是男孩,所以美琪就和我的自己的女儿一样。她小时候特别聪明,什么东西一教就会,真的很讨人喜欢。她现在对小时候的事都没有印象了,其实我也有很多事情记不太清,不过能记得一点就够了。”彭姨说。
在外打拼了许多年,结婚,生子,现在彭姨就在家乡待着带孩子。而也一直认为,美琪也是她的孩子。毕竟,那时候她也小,突然就有了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妹妹,天天陪伴,是一件挺快乐的事情。
而这么多年过去,现在还能见到美琪,能够看着她成为新娘,很开心。惟一让她有一点点遗憾的是,她没有勇气提出来,让美琪也加她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