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鹏,清华大学当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博士后研究员
旧新闻:宝宝未出世,便已拯国哀?
最开始关注凯特王妃还是去年九月,当时还在布里斯托为完成博士论文而忙得焦头烂额。金秋的灿烂抚摸着南英格兰的森林和原野,习习凉风越过雅芳河送来飒爽,却怎么也按捺不住那如火如荼的苏格兰独立公投。为了挽留苏格兰,也可能是出于英国人乐天派的传统吧,那时朝野上下各种有才华的段子层出不穷,而最让笔者捧腹的则是一组漫画:
苏格兰帅哥:“够了,咱们分手吧。我走了。”(It’s over. I am leaving.)
英格兰美眉:“不,不可以。”(No, you can’t!)
苏哥:“非走不可!”(I am just leaving!)
英MM娇羞地说:“人家怀孕了……”(I am pregnant…)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画外音,王子和公主从此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画中那“英格兰美眉”分明就是凯特王妃的形象,看来英国的人民艺术家也同样是爱国心切、用心良苦。,的公投结果,凭借微弱优势苏格兰被留在联合王国。到此英国人民总算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没有发生“九一八”事变。这其中,王妃的“喜孕”究竟做出了多大贡献,我们无从精确估算;英格兰-苏格兰数百年的历史恩怨当然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孩子的出生而消除(看看由美籍爱尔兰裔导演梅尔·吉布森出品的《勇敢的心》就可见一斑),但至少一个幽默的段子、一段浪漫的情缘,给这场有惊无险的政治较量平添了一丝柔情和几分暖意。
新看点:王妃+宝宝=刺激英国经济?
评论家Hayes Brown在去年公投十天前,也就是王室宣布“喜孕”时发表的一篇时评里说,无论外界如何看待,这个尚未出生的“,宝宝”就已经勇敢地承担起国家的重担了。如今,这个宝宝已经降临人间,并用伦敦桥上的一抹紫红,为她的人民带来喜悦,也给国家创造收入。可是,一旦细细掰来,这本王室“政治经济账”也不是那么容易算的。
在英国这样的君主立宪国,王室尽管既无实权也不承担政治责任,但仍因为其庞大的日常开销而饱受反对派诟病。根据英国,官网(The British Monarchy)显示的数据,王室2010年开销3820万英镑(2009年为4150万),平摊到6320万臣民头上,人均0.56磅(约人民币5元)。而支持王室的团体称,作为英国最重要无形资产的王室每年通过旅游和文化产业为全英带来超过5亿磅的收入,区区几千万的生活费不过是九牛一毛、物超所值。
笔者来英国前所接受的留学教育是,英国人民非常热爱他们的女王,千万不要拿她开涮,否则会伤害英国人民的感情——一个笑话说:你掉进水里,叫警察、喊救命是没用的;你要高呼“Overthrow the Queen”(打倒女王),,骑警立马就把你“逮”上来了。可真到英国后,以笔者有限的社交游历来看,情况也不全然如此。包括本校的教职工、学生,当地的社会人士,在熟悉后,与其时而攀谈欧陆时政要闻,时而臧否英伦风云人物,也有不少人对王室直言不讳的,甚至质疑一个“真正的民主国家”怎么可以容忍有王室这种“中世纪的产物”继续存在。
而民调数据似乎也印证了笔者的主管感受:大抵是受查尔斯王储“系列”婚姻事件的负面影响(先是戴安娜之离与殁,后是与卡米拉结婚),2005年时王室的“民忠度”降到历史低点65%。而在2009的《卫报》(TheGuardian)一项调查中,支持王室继续存在的英国民众还不到半数。当然,考虑到英国完备的法制和悠久的传统,要想真正去除王室,这基本是不大可能的。但对于一个处于自媒体的时代的后现代社会,即便尊贵有如王室者,也不得不接受大众的检阅,用卡里斯玛式的魅力征服国内观众,证明自身存在的合法性;同时吸引国际观众,通过提升国家形象和“创汇创收保就业”进一步取得臣民的谅解和好感。而在这一伟业中,诸如,典、王室大婚、宝宝出生等等,都成为不容错过的媒体事件。
在时下的英国,世俗化、商业化早已大势所趋,而经济危机又尚未渡过,所以关于政治理念的辩论在草根层面不过是茶壶里的风波,算经济账才更吸引眼球。这次公主出生比前几年的女王“钻石庆”要少很多争议,笔者猜测其“性价比”高很可能是原因之一。上次的大庆,实际花费1亿英镑(尽管九成为私人捐款),连带由放假所造成的经济损失,有人估计为总数13亿英镑。相比之下,小公主不耗纳税人那多银子,却照样一声啼哭给所有喜欢她的人们送来狂欢的理由;而杯葛王室的共和主义者们也不至于和一个“小北鼻”过不去吧。
向前看:英国后现代政治中的女性角色
在别处,政治或许仍是男人的专属领地;但在英国和不少北欧国家,不仅当下女性职业政治家、专职社会活动家在公共事务中正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就是原本往往充当花瓶角色的女性也开始用她们特有的方式为多元社会的柔性整合贡献力量。譬如前文中引述的那段笑话,在笔者与一些“旅英苏格兰留学生”的交流中,大家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的体会,那就是以柔克刚——在众人的会心一笑中,不失颜面的发出恳求。
对比卡梅伦在苏格兰公投前后所发表过的多次申请动情的演讲,其技艺不可不谓之精湛、感情亦不可不说真挚,但毕竟,他是个男人。稍稍熟悉英-苏千年关系史的人都知道,历史上从来都是英格兰北侵。同样“发嗲”的话,从一个出身显赫、牛津毕业、手握大权的男性,口里说出来,怎比得一个柔弱的平民女子凄凄怨怨的眼神。把英格兰千年强势的形象女性化,并不是弱化;须知,在英国这样一个政治生态已然高度演化为“同意的政治”(而非强迫的政治,coercive power),母亲的手往往胜过利剑。
人们对这个小公主充满了期待,希望她继续王室的光荣传统,为弥合英国社会的裂痕做出自己贡献(The fate of a country may depend on you)。她会做到吗?她会人如其名,像她的祖母那般再写Diana的传奇吗?让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