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30日上午10点,马晓磊正在配送站安排工作,同事打开公司电视机,里面直播着建军节阅兵式。
听到军歌,马晓磊抬头看看电视,转头就跑进厕所。
“太狡猾了,也不知道是谁开的电视,表格做到一半,搞到我要偷偷跑厕所抹眼泪,丫的。”他说着,又不好意思地低头笑起来。
5年前,马晓磊从天津理工大学入伍。
刚入军营,白白嫩嫩的大学生马晓磊,承受精神和身体的考验。他下连后被安排在单独执勤排服役,身兼通讯员、文书和战斗班战士,站岗时不能喝水,只有在交接哨位时到洗漱间的自来水管处喝生水。每天还有一班夜哨,第一年,他一个整夜觉没睡过。训练结束后,他常常累到呕吐。
“最极端的时候,我抱着马桶感觉要把自己的灵魂吐出来。”
马晓磊最后撑了下来,痛苦把他折腾成意志力超强、纪律性十足的铁人。从通讯员做到战斗班班长,他的成绩足够出色。
▲马晓磊退伍时的合照
退伍后,他做过一段时间金融销售,最后在2015年7月,来到饿了么成为一名市场经理。
“天天跑餐厅,这回不会饿肚子了吧!”因为做销售的时候业绩不好,吃饭都成问题,接到饿了么入职电话的那天,马晓磊是念叨着这句话睡着的。
▲工作中的马晓磊
结果第一个月,马晓磊就拿到了9000多元的工资。收到工资单的那天,马晓磊震惊了:“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那年,媒体公布的天津平均工资也不过是税前5000多。
事实证明这也并非偶然,入职3个月,马晓磊已经能力拔群,创造天津市场销售记录。到现在,记录保持了24个月,无人能破。
“当时不停地向商家推广,每天心里想的除了市场还是市场。在外面吃饭的时候,要是发现这家店没上饿了么,就感觉是自己的错。恨不得把碗端到收银台,边吃边跟老板推销饿了么。”
年底的一天,上司跟马晓磊抽烟,提到天津的一个配送站作风懒散,业绩全市倒数第一。
“一开始只当笑话听,结果上司说要不让我去管管,不然就把这个站解散了。我说这TM能有多难管,我就不信了,管不好我就回来生吞外卖箱。”
冒着要吃掉5斤多尼龙布、隔热泡沫和金属的风险,马晓磊第二天就来到了那个配送站。
走进站点的第一步,他踩到一个啤酒罐。低头一看,满地都是被踩扁的烟屁股和各色垃圾。走进厕所,马桶黑黄黑黄像用了一个世纪,满布地板的油腻污渍随时准备把你滑倒摔个狗啃屎。
“我C,住了这么久的集体宿舍,没见过这么差的卫生。”马晓磊在厕所里骂了一声。
站里的四五个骑手似乎对新来的站长不太在乎,他们正围在一起看快手里一个广西少年抓泥鳅。
马晓磊收了他们的手机,指着一个长得最高最壮的骑手说,“你给我买两袋钢丝球回来,是两袋,不是两个。”
钢丝球买回来,马晓磊花了两三个小时,当着骑手的面把那个该死的马桶刷到可以拿出去当新品卖。
▲为了整顿内务卫生,马晓磊当着13名骑手的面,亲自示范刷马桶
完了他站起来,腿酸得要命,还有点头晕。旁边一个骑手连忙扶住他,他迷迷糊糊甩下一句话:“这是我们站点的卫生标准,给我记住了,记不住就拍下来。”
▲马晓磊对外卖小哥们的要求非常严格
事后,在场的一个骑手回忆这段经历,只对我们说了俩字:“牛B。”
事实证明,如果你能让一个团队在马桶卫生问题上听你的,很快他们就会在一切问题上唯你马首是瞻。
▲马晓磊要求配送站的内务要整洁,要像自己在部队时一样
利用自己在部队的管理才能和几个月来积累的市场经验,马晓磊重新制定了配送站制度,划分了各人的职能,并成功说服大家试着执行了一个月。结果赶在过年前,站点的运营质量就显著提高,一个月脱掉了倒数第一的帽子。
之前由于业绩差,骑手人心浮动,现在最根本的糊口问题解决了,他想让大家更在乎这个集体。在部队那些年,他知道责任感比冰冷的制度更有用。
▲马晓磊有着浓厚的军旅情,至今还保持了在部队时的习惯
晨会上,他开始要大家唱军歌,提提神。
一帮大老爷们难为情,马晓磊带头唱,半天没有一个人开口。
“他要我们在路边放声大唱,这多丢人哪。”
▲在马晓磊的管理下,外卖小哥们晨会个个着装整齐、站得笔直
软泡硬磨好几天,马晓磊终于把几个人说服了,在他们的带动下,十几个骑手唱起了军歌。每天晨练的几个阿姨是他们的忠实粉丝。
“是男人就给我拿出个样子!”一个骑手站得歪歪扭扭,马晓磊狠狠地打了一下他的屁股。
有同事劝马晓磊,不需要每个人都管。但他说,在部队跑五公里,教练员是根据最后一名的成绩来评价整个团队,所以大家会自觉地拉着体能差的战士往前玩命地跑。
“在我的团队里,一个都不能落下,赢了一起狂,输了一起扛。”
三个月时间过去了,他的站点在全区域139个配送站中跃升到第10名。
▲三个月时间过去了,他的站点在全区域139个配送站中跃升到第10名
强悍的马晓磊,最终在第二年接下饿了么整个天津的物流事务。这一天,他刚好入职饿了么14个月整。
刚接手时,马晓磊天天跟管理层开会到凌晨。
▲成为站长后,马晓磊会有意识的买一些管理类的书看一看
“你见过凌晨四点的天津吗?”马晓磊说,“我也没见过,因为我常常是五点才下班的。”
如果有幸能一两点回宿舍,他坐下第一件事是拿起吉他玩两手,他最喜欢Music King汪峰的歌。
“太特么累了,只有音乐能安慰我。I wanna sing.”
去年9月,在谢霆锋的《十二道锋味》节目中,马晓磊代表外卖小哥用吉他现场弹奏了一曲《外卖员之歌》:
“打起精神骑上我的战车
高唱自己心中的自由的歌
为了你的幸福而奔走
勇往直前不回头”
▲生活中的马晓磊,是一名文艺青年
谢霆锋在现场说:“我们都知道你们很辛苦,你们才是真正做美食的。”
脑里“轰”的一声,马晓磊眼泪又忍不住了。“能被人认同,这是最幸福的。”
但那时候在录影,他没能溜开去抹眼泪。于是,在那一刻,那段日子的辛酸和幸福混和在一起,被他统统吞下去了。就像他一直以来做的那样,再苦再累,在同事面前,他都是那个最可依靠、最有气场、肩膀最宽厚的男人。
▲马晓磊说,他很想回部队看看
“过去的辉煌都是过去的事了,接下来,我要把整个天津的配送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面对镜头,马晓磊抬头45度角说。
突然,他又转过来递给我们两支小江山香烟,“对了,我感动到稀里哗啦的这两段,你们可千万别写到文章里啊。”